春末时分灰白色的夕阳，已经被夜幕尽数吞没。</p>
祁老夫人一脸怒火地高坐在红酸枝官帽椅上。</p>
仆妇过来点了灯，奉茶与她，她也懒得伸出手去接，只使使眼色让人将茶放下。</p>
“真是个孽障！”</p>
“打！再给我狠狠地打！”</p>
她冷声发着令，一副要将下首跪着的少女打死般的口气。</p>
于是，落在少女身上的藤条变得比先前还要凶猛有力。单薄的春衫什么也挡不住，少女被打得扑倒在地上。</p>
“老、老夫人——老夫人——您饶了五姑、姑娘吧——”</p>
一旁，梅子青的**泪水涟涟，哭得话不成句。</p>
祁老夫人嫌恶地瞪了她一眼：“姜氏不在，便该是你来管教小五，可你看看，她如今被养成了什么模样？”</p>
“我今日若是不将她打服打怕，她回头推的保不齐便是小七了！”</p>
“到那个时候，你还要来替她求情不成？”</p>
一声又一声，伴随着祁老夫人的话音，沈嬷嬷手中的藤条一下下落到柔软的少女肌肤上。</p>
春衫下，道道红痕，高高地肿起来。</p>
祁老夫人不耐烦地叹了口气，让沈嬷嬷停下来，朗声问道：“小五，你可知错了？”</p>
然而，地上的人，死去般毫无动静。</p>
祁老夫人一愣，皱起眉头。</p>
沈嬷嬷紧了紧手心里的藤条，抬起头朝椅子上望去。</p>
两个人对视了一眼。</p>
祁老夫人轻轻点了下下巴。</p>
沈嬷嬷立刻放下藤条，弯下腰，伸长手去抓少女的肩膀：“五姑娘？五姑娘？”</p>
还是没有回声。</p>
祁老夫人霍地站起来：“怎么？晕过去了？”</p>
沈嬷嬷手下用力，想要将人抓起来，可她的手指才落到少女手臂上，便感到一阵剧痛。</p>
来不及呼叫出声，她先听见身旁传来了一句“他**，好痛”……像是见了鬼，沈嬷嬷捂着手，跳开了。</p>
食指，中指，都断了。</p>
剐心之痛，让人头皮发麻。</p>
“啊啊啊啊——”</p>
她终于尖叫出声。</p>
室内亮如白昼，但谁也没有看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事。</p>
祁老夫人眉头紧锁地站在原处，沉声道：“这是怎么了？你喊什么？难不**被你打死了？”</p>
沈嬷嬷痛得说不出话。</p>
祁老夫人便转过脸看向边上站着的崔姨娘，道：“你去瞧瞧，到底怎么了。”</p>
崔姨娘闻言，立即悄悄瞪了一眼站在祁老夫人身后的女儿。</p>
万一真是打死了，她才不敢看。</p>
“愣着做什么！还不快去！”祁老夫人没好气地催促。</p>
崔姨娘迟迟疑疑，迈不开脚。</p>
明明白姨娘也在，为什么非要让她去看。</p>
何况这才几步路？又不是老得走不动道，自己去看嘛！</p>
崔姨娘腹诽着，脸色越来越难看。</p>
这时，地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。</p>
崔姨娘大松一口气，连忙道：“这人不是好好的么？都是沈嬷嬷，一把岁数了还如此大惊小怪，吓了我们一跳。”</p>
她拍拍胸脯，却见沈嬷嬷还是啊啊叫个没完，忍不住道：“好了好了，多大的事儿啊，这人没事便好了。”</p>
不等话音落下，她又去看女儿，拼命地眨眼睛。</p>
打成这样，也该够了吧？</p>
什么气，还非得把人弄死不可。</p>